第058章對陣怪東西

“其中有詐呀……”老張在心頭嘀咕著。同時又把身前身後的樹枝，微微擺弄一下兒，遮擋得更嚴實些。如今海螺隱起了身形，老張當然也不會自己跳出去，反正時間有的是，這兒又是陸地，耗就耗唄，誰怕誰。

晃眼之間，日頭都已經升高了好些，照耀得大地熱氣騰騰，微微泛出扭曲的氣浪來。樹冠上的老張，雖然得著枝葉躲避，沒承受陽光直射，只是被熱浪滾過，到底還是不如山洞裏舒服，不免暗罵道∶“要打不打，要跑不跑，就是來耍我的吧！”

無奈形勢不明，縱使有多少不滿，也只好暗自咽下去，等到以後再算賬。

不覺間又過了好些時候，眼見日頭已近正中，老張嘆氣一聲，終於忍不住要出手了。

只聽空地上埋著的大殼子裏，“叮鈴咣啷”響聲不停，原來是一千棍左沖右撞，折騰著殼壁呢。一番沖撞之後，這海螺殼雖然晃動不休，但也沒怎麽損壞，看起來還是蠻結實的。老張“嘻嘻”一笑，控制著一千棍，把殼子挑出土裏，淩空飛運過來。等到停滯在樹冠正上頭時，“呼”的一聲落下，正好把小身板兒罩在其中。“嘎啦嘎啦”砸折好些樹枝之後，終於穩穩落在地上。

剛才還被那惡客所用的保護殼，如今已然變作了地主家的屏障。攻守異位間，老張就這麽明目張膽得暴露在陽光之下。當然了，也不能算是“暴露”，畢竟還有個“二手”的海螺殼作遮擋呢，這樣就沒人能說，這黑白毛的小矮個兒，是個徹頭徹尾的“天體”愛好者了。

“嘻嘻嘻嘻”笑過一陣兒，老張越發佩服起了，自己隨處可得的胡思亂想來。

雖然腦子裏亂亂騰騰，畢竟暗敵在側，行動之中，自然也不敢大意。脖頸上的珠子，早已經全力開啟著了，說不得一時片刻過後，就得由它大顯身手。微微擡起殼身，瞅瞅洞口方向，而後輕輕放低下來，一步一搖得，模仿著之前海螺行走的姿勢，晃晃蕩蕩，直朝山洞那裏走去。

剛才在樹冠上頭，因為視線所限，又有光瀾漫射，是以沒能看清楚。現在下到地面，近處觀望，這才發現，空地上的斑斑點點痕跡，哪裏是什麽“小便”，分明就是粘稠的滑液嘛，只不過因為面積太小，分散太廣，一時沒有念及此處而已。

聯想到這裏，老張心裏，已然差不多明白了。於是就嘀嘀咕咕念叨著∶“本來以為是個二手貨，這麽一看，天知道你經過多少手了……”

這海螺殼也是委屈得很。想它又不會自己動彈。在海裏、陸上，任是哪個有力氣的，也能把它頂在身周，當做偽裝、防護。非但承打受擊不說，還落不下個“好兒”來，這是招誰惹誰了呀……

且不提自怨自艾的大殼子。單看晃蕩這一路的老張，頂著海螺殼漸漸走近洞口，離著山洞不足五六步的距離，心裏越發糾糾起來，氣血滾蕩得，連眼睛裏都滲出來絲絲紅線。腿腳、爪子更是緊緊繃著，些微也不敢放松。就這麽一步一步向前邁著，終於在近到洞口一跨之遙處，異變突生。

耳邊只聽微微聽見點兒的“噗泚噗泚”聲兒，還未來得及反應呢，就從感覺身旁狂湧過來一股子巨力，擊在海螺殼壁上，把這沈重的殼子，連帶裏頭的小毛團兒，俱嘣出去三、四十步遠，直撞折了一片樹木，又“咕嚕嚕”壓垮灌木、野草無數，這才堪堪停下。

翻騰過後，雖然從外邊看來，這海螺殼可謂是破破落落，淒淒慘慘，然而殼中的老張，自有珠子保護，那是連一根毛兒也沒掉。

不過，縱然身上沒傷，這“幼小的心靈”裏邊兒，可是受了不小的打擊。想這小毛團兒以前，凈是這麽對付別人了，如今被人“敲了悶棍”，而且還是自己上趕著，湊到人家手邊兒去的，這擱誰身上，那也受不了啊。

奈何技不如人。與其遙遙無期得等著，即使一時之間，熬過它去，可假使它下次再來，又不披著海螺殼作偽裝了，那豈不是就只能任由它折騰。倒不如趁著這一回，相互都不大了解，一舉吃了它，免得後患無窮。只是，那東西隱藏自身的本事，可讓老張望塵莫及，如今既然想找到對方的身影，也只好用這笨辦法兒來破開局面了。

老張勉強壓住心口裏，幾乎噴薄而出的火氣，耐心等待著，那狡猾小心的“東西”，露出破綻來。約莫過了二十多息的工夫，蜷縮在海螺殼裏的老張，就隱隱聽見外頭有什麽響聲，如同剛才在山洞口處所聞見的“噗泚噗泚”聲，緩緩細細，不大真切，但是可以確定，肯定有什麽東西，正在外頭觀望著呢。

老張也不聲張，仍舊裝作被震暈的模樣，只是悄悄瞇縫著眼睛，打量海螺殼子開口處，期待著，能有個腦袋探進來查看，到時候利爪堅牙之下，任是你百般奇巧，也逃不過一時三刻了～

然而，一直等了十多息的工夫，外頭的聲音雖然接連不斷，卻絲毫沒有靠近行動的意思。燥的老張心急火燎，尋思著∶“這賊東西，怎麽跟我一個毛病，非得看著人家死挺了，才肯下手去吃。唉～算我倒黴，棋逢對手，就給你點兒好處瞧瞧得啦……”

計議一定，老張就顫顫巍巍舉動手腳，一爬三跌得伏過身子來，“呼哧呼哧”狠狠喘上幾口氣，而後才慢吞吞動作著，把小爪子哆哆嗦嗦得，探出海螺殼口外沿兒，輕輕抓撓兩下兒。剛想要攢進土裏，讓這兒“瀕死掙紮”的表演，更添上一點兒戲劇性呢。哪裏料到，那守在外頭的東西，壓根兒不按常理出牌。

眼瞅著老張一副“回光返照”的淒慘模樣，非但不滿臉獰笑得，顯出“反派”的變態嘴臉來。反而趁著老張探身向外的機會，一個猛擊，只聽得炸雷一般的轟然巨響，一時間海螺殼子碎末紛濺，就見那單薄矮小的黑白毛色小胖子，在半空中，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來，直飛了差不多四、五息的工夫，才終於隨著“嗵”得一聲悶響，砸在遠處的密林裏頭，把那堅實的土地，硬是開出一個小坑來，陷進去半身多長。

這麽大的動靜，驚擾得周圍好大一片區域的鳥獸，盡是狂奔亂逃，鬧鬧騰騰。

如同一棵農家蘿蔔似的，“栽種”於林地間的老張，心裏更是鬧騰得厲害，哪裏能想到，一計不成，一計又不成，本來只是打算，讓那東西取笑一番，然後趁機動手。誰知道，它能謹慎到如此地步，看著老張都已經是馬上要咽氣的了，居然還能費這麽大的力氣，打出這一擊來。老張越發懷疑，這是不是以前被自己吃掉的妖王們，集體找上門來算賬啦。

種種念頭閃過，也只是用了剎那的工夫，老張就已經安然戳在了這土洞裏，一動不動，面無表情，再配合身上的邋遢像，倒真是在“裝死”這門技術上，有了突破性的進步。不過，雖然外表悄無聲息，那內裏頭，卻依舊是心思百轉。

不動聲色得將一千棍變作繡花針大小，而後饒過好大一個圈子，從被砸爛的海螺殼處，召回到了露在外頭的耳朵眼兒裏。

剛才受過了那樣兩下重擊，也虧得有了“珠子”這個寶貝，兼之體內氣團兒充裕，所以才能安然無恙。而那東西一番動作下來，怎麽也得耗費不少力氣吧。現在就待於這坑裏，以逸待勞，就不信啃不下它一塊兒肉來！想到此處，滿副狼狽的老張，再次找到了理由，勉強給自己打了打氣，定了定神。

忽然又尋思道∶“這東西要是不來吃我，那可怎麽辦？難道就要一直候這兒，當一顆黑白種兒的大蘿蔔？”

而那東西顯然並沒有讓老張失望，在揮出一擊後，立即身形追隨，眼見這毛團兒轟然墜落，一點兒抵抗都沒有。稍稍近前，再看它滿身滿臉的泥垢汙穢，聯想起方才，海螺口處所見情景，終於算是放下心來。認定這個渾身沒有丁點兒妖氣，卻是身強力健到駭人心魄的小玩意兒，確確實實是無力回擊了。

又一想著，那原本猩猩妖王的一眾手下，還有被它們席卷一空的各樣東西，現如今都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。而且因為附近的妖王都被掃蕩一空，諾大的地界兒無主可恃，竟然都會推舉出，這麽個沒眼看的小玩意兒來作大王。那自己這一身本事，豈不是要縱橫無礙啦！哪裏還用像在海中那般謹慎，日日夜夜也沒沒有個安心的時候。再有這周圍的動物們作手下，天材地寶緊著自己吃，說不得多久以後，再返回海裏時，那也是一方大妖王啦！念及此處，一時間，不由得心潮澎湃，難以自抑。只是因為素來謹慎小心習慣了，這才沒有當下顯出身形來。

望著周圍的林木、空地，只覺得那天上的大太陽，此時此刻也沒有那麽討厭了。低頭看去，那栽種於地的小玩意兒，腦袋耷耷拉拉的樣子，真是說不出的可愛喜人，不覺得就想摸上一把，扭斷它的脖子來看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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